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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61章 趙琮出手十分大方,甚合他意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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謝文睿也是傍晚時分歸來, 卻是直接去宮中見陛下, 趙琮雖已在福寧殿中準備用晚膳,聽聞他回來了, 立刻高興地傳他進來。

幾個月不見, 謝文睿黑了不少。

他進來, 便給趙琮行禮,面上全是笑。

趙琮也笑:“文睿興致不錯嘛!”他上下打量, “黑了不少。”

“常在海邊練兵, 便曬黑了。”謝文睿露出些許不好意思的笑。

趙琮知道謝文睿面皮薄,也不再逗他, 將他叫起, 問了些路上的事。謝文睿大致說過, 便道:“陛下,臣匆匆進宮,實在是此事拖不得。”

“你說。”

“不知陛下對女真完顏一族知曉多少?”謝文睿先問。

女真一族是近十年才突起的,近五年才漸漸為部分宋朝人民知曉, 再往前, 這一族人甚少與人打交道, 不臣服於遼國,卻也游離於遼國邊境處。遼國既想收編他們,卻又收不了。

女真族的人很是兇悍,於遼國而言,硬收是吃力不討好的事。況且,女真一族一直平平, 並沒有顯出特別的能耐。直到幾年前,遼國皇室開始內鬥,女真一族才開始迅速發展,遼國無暇顧及,等到如今想要顧及時,女真雖還是不如遼與西夏,到底已不再是當初的女真。

遼國派人去與女真談判,女真卻說他們要向大宋稱臣。

向大宋稱臣,是謝文睿按照趙琮的意思,私底下與女真首領完顏良說的,八字還沒有一撇,具體條件也還未談妥。他們倒好,轉眼便放到了明面上。這既是逼著大宋不得不允他們屬國地位,還下了遼國的面子,順帶挑撥大宋與遼國。

也正因為此,謝文睿才趕回來,問陛下該如何行事。

至於對完顏一族知道多少?趙琮從未與女真族的人打過交道,便是離得最近的遼國,也與女真沒有多少往來。他從未去過女真,留有的印象,幾乎全部來自於上輩子,也是靠著那些記憶,他才能安排這些事。

謝文睿見他沈默,再道:“當初臣頭一回去遼國,也是陛下交代臣註意女真這一族。這一回臣去登州,也是得陛下吩咐,臣自知,陛下對女真是十分了解的。只是臣這回親自與女真一族打交道,才發現完顏一族十分有意思。”

趙琮點頭,這倒是,親眼見了本人才算是真的,其他都是腦中空想。

“完顏良要向咱們大宋稱臣,口口聲聲說仰慕大宋之風,臣初時還當他與遼國那些使官一般,不過嘴上功夫罷了。哪料,待臣前陣子往女真去了一趟,他們是真的仰慕咱們大宋啊!完顏良如今正改官制,樣樣效仿咱們大宋。”

女真落後,也無治國本領,向樣樣健全的宋朝學習,本是理所當然的事。

謝文睿子自也知道這個道理,只是:“完顏良此人謙虛謹慎,且好學,所圖並不少,陛下,咱們是否還要如您當初定下那般,接受女真稱臣?依臣所見,不怕養羊,就怕養了一條蛇。”說罷,他瞧了瞧陛下深思的表情,又道,“自然臣只懂打仗,於這些事情上頭到底不是十分懂,若有說錯之處,請陛下責罰。”

聽到“責罰”二字,趙琮回神,笑道:“無礙,你說的很對。朕也未想到女真族這般能成事兒,還沒稱臣呢,就知道挑撥我們與遼國。文睿安心,朕心中有數。”

謝文睿松了口氣,就怕陛下真把那完顏良當好人。

趙琮暗想,誰也不是吃素的,完顏良利用他與遼國,按照小十一所說,他也能玩陰的。

趙琮有心留謝文睿一同用晚膳,謝文睿笑道:“臣滿身塵土,不敢再叨擾陛下。”

趙琮也不硬留,又道:“遼國使官耶律欽已到開封,如今正住在都庭驛。”

謝文睿一頓,他已知道了,畢竟……他恰好遇到了顧辭。

趙琮想到他與顧辭的事兒,心道,也不知小十一說得到底真不真哪。他拿起茶盞,恍若無意地說:“待了結這件事兒,你私下給顧辭去個信,若是想留在開封,朕想法子讓他留下。”

謝文睿聽了很激動,笑道:“是!”

果然是有事兒啊。

趙琮繼續道:“顧辭今歲多大年紀?”

“稟陛下,他比臣大了兩歲。”

“他這幾年也十分不容易,待他留下,朕為他賜婚吧。”

“陛下……”謝文睿懵了。

趙琮暗自搖頭,真是個呆子啊。趙世碂是裝呆子,該出手時比誰都快。這位倒好,怪道時到如今也拿捏不住顧辭。他也不逗可憐的謝文睿了,反而預備送謝文睿一份小禮物。

他招手,對進來的染陶道:“遼國使官耶律欽與朕是舊相識了,今晚雖不得見,有幾道菜賜予他。你挑幾道可口的,也別讓福祿去了。正好,文睿要回家的,代朕送去吧。”

謝文睿懵完,心中再一喜。因顧辭如今明面上的身份所致,他們甚至不能正大光明見一面,這下可好了。他行了禮,轉身就隨染陶出去。

耶律欽在花樓,流連忘返尚未歸。

顧辭在街上逛了會兒,到了膳點便回到都庭驛。他一進去,便有遼國帶來的侍衛對他道:“大人,宋朝皇帝派人送東西來。”

“你們可有妥帖招待?”

“下官領他進去,有都庭驛中留著的人在陪他。”

雖不是很妥當,但也不失禮,顧辭一點頭,理了理身上衣裳,擡腳進去。哪料走進廳中,驀地擡頭看他的人竟然是謝文睿。

趙琮自覺做了件好事,用膳時面上還帶著笑。

方從外而歸的趙世碂詫異道:“陛下為何這般高興?”

趙琮說了一遍,趙世碂笑:“陛下這樣幫他,謝文睿那麽個呆子還是領悟不到,陛下信不信?”

“那可就真要看他自己的造化了,都幫到了這個份上!”

趙世碂看他恨鐵不成鋼的模樣,笑道:“還是我好吧?”

趙琮瞥他一眼:“你最好了。”

兩人一同笑出聲來。笑罷,趙琮才又將與謝文睿說的事兒再與他說了一遍,趙世碂今日去親審鄭橋兒子與夫人等人,也得了不少消息,自也一一告知趙琮。兩人輕聲說話,商議政事,途中染陶進來為趙世碂添飯、添湯,見他們這樣,心中也高興,只願這樣的夏日年年有。

待耶律欽安頓好,趙琮在紫宸殿,帶著五品往上的官員,親自見他。見禮過後,又去側殿中擺宴,耶律欽心中無比舒坦。五年前,他是使官,趙琮是個不得親政的小皇帝,他實是抱著看熱鬧的心思,趙琮親切待他。如今他貴為遼國宰相,趙琮親政、掌政,居然還是這般待他。

僅這一個細節便能得知,趙琮是個真能把人放到心上的皇帝。

自然,為帝王者,沒有一人是簡單的,也沒人是真正心善的。但趙琮最起碼在面上做足了,若是遼國太後能做到趙琮的三分,他也不至於這樣憤恨。

趙琮對他愈是如沐春風,他這心中愈舒坦,卻又愈不舒坦,他對顧辭感慨道:“咱們先帝在時,我心裏頭有些小想法,卻也什麽也沒做,盡心盡力為先帝做事。若是太後有趙琮三分哪,能知恩圖報,我也不至於這樣!”

“太後的確過於急了些,用完便扔是人之常情,她卻連一年也忍不得。”

耶律欽在宮中飲多了酒,此時坐在榻上,便紅著眼怒道:“該給老子的,他不給!老子自己拿去!”

前幾日,耶律欽每日都想進宮與趙琮細談此事,都被顧辭以時機尚未成熟而攔下。到了此時,顧辭再不攔,耶律欽很信任他,早早便歇下,打算明日進宮。

翌日,耶律欽進宮後,先是與趙琮說了兩國合約一事。

當年趙琮登基前夕,兩國交戰,登基後,大宋打贏了,孫太後為了奪權,不願生事,主動簽訂合約,拿錢買太平。

便由趙琮登基後改的第一個年號元兆開始,合約簽了十年。自元兆初年到現在的開熹五年,恰好已是十年。本該去年年末,最晚今年年初也要商談此事,只因遼國那會兒還未鬥完,便沒人來具體商量此事。

到現在,暫時安穩下來,才將礙眼的耶律欽踢到大宋來。

耶律欽傳達遼國太後的意思,也不指望往上加,只願維持合約上的原狀,用以共保兩國平和。

耶律欽來時,見到截然不同的廂軍與禁兵便知道,此一時非彼時,也就太後那個老娘們還在做夢,人家大宋現在還怕跟你打仗?當年也贏了,是孫太後那個老娘們孬。想到這些老娘們,耶律欽心中就來氣。

而如他預料,趙琮自然不願意,耶律欽等他拒絕的說辭。

卻未料到趙琮拒絕的說辭很有意思,趙琮苦悶叫他:“劉使官——”耶律欽漢名叫劉友欽,聽到叫他,立即道:“陛下您說。”

趙琮嘆氣:“劉使官與朕認識多年,朕的性子,你也是知道的。雖說這條約的簽訂並非朕本意,是由太後娘娘當年所定。但到底使得咱們兩國和平至今。宋與遼向來交好,邊境也常有貿易往來,朕是很願意按照原先的條約續下去的。”

耶律欽點頭。

“劉使官也知道,咱們大宋向來少馬,這些年,朕為了馬匹啊,不知花了國庫多少銀子。這銀錢實在是不趁手,灌溉田地,修路修水,防災防難,哪樣不用銀子?”

耶律欽繼續點頭,這就是在哭窮了。

“只是朕與遼國交好,即便手上缺了些,每年給遼國的各樣東西倒還是給得起的。就是劉使官這次不來,朕也要派人去一趟遼國的。哪料計劃終究趕不上變化,劉使官也知女真要向宋稱臣的事兒?”

耶律欽點頭,卻也納悶,提這事兒做什麽?那事是女真派人來與太後說的,繞過了他,他很不喜。

趙琮苦惱道:“朕是個平和性子。女真一族向宋稱臣,這是信任大宋,信任朕,朕是很高興的,自也要給他們一些。哪料,女真非說要以遼國為例,說要得一樣的。”趙琮再嘆氣,“劉使官哪,這難辦哪!”

耶律欽嘴角僵了僵,趙琮這是啥意思?

女真要跟遼國一樣的東西,宋朝給不出來,所以只能削了給遼國的東西?雖說耶律欽恨不得看太後吃癟,但這也太沒面子了!女真算什麽!十年前貼著他們先帝的腳說要稱臣,他們先帝懶得要。如今不得了,能耐了!

那個破落地兒,還指望跟他們大遼相提並論?!

趙琮看向他:“朕也不知該如何是好了,不如劉使官幫朕想想該如何辦?”

耶律欽再恨太後,也不能不顧一國聲望。

他的底線是,合約定是要續的,哪怕減到五成之數,也得簽。

趙琮心中的底線也明得很,孫太後做的混事,他堅決不會繼續,條約絕對不能簽。他趙琮又不欠遼國的,雖說這些東西也不是十分多,傷不了根本,但他何必每年給他們白送好東西?

他看耶律欽糾結的面容,心道這人也有些意思,他索性又道:“劉使官啊,說句話也不怕你笑。遼國那麽多的官員,朕就是願意與你親近。”

耶律欽更不解,這又是什麽意思?

耶律欽百思不得其解,趙琮也不急,這種事兒哪能談一回就定下來,他請耶律欽吃了一頓飯,便放他回去。

耶律欽一回都庭驛,便把趙琮與他說的話告訴顧辭,並問:“他何必忽然與我套關系?”

顧辭一手各執一子,本在與自己對弈,聽罷此話,棋子也未放下,擡頭看耶律欽,笑道:“大人,您怕是傻了吧?”

“啊?”耶律欽也不氣。

“來時,在路上,您是怎麽說的?到開封後,您又是如何說的?您自己的利益,與遼國的利益,您選擇國家,本無錯,誰不熱愛自己的國家?只是大人,這個國家如今是太後的,你給她攬利益,她會謝你?她的哥哥,如今大權在握的左相,會謝你?你幫著他們下了女真的面子,與宋朝皇帝鬧翻,他們只有鼓掌叫好的。”

耶律欽“哼”了一聲,想了會兒又道:“可完顏良那個壞東西!竟也敢跟我們搶東西?”

“大人,宋朝皇帝今日跟你說這些,您不覺著很有趣?”

“如何有趣?”

“您瞧著開封這般歌舞升平,可有衰敗樣?”

“一路來,富裕得很!”

“正是,宋朝有的是銀子。宋朝皇帝與您一樣,在意的也不過是面子罷了。女真還未稱臣,便與遼國太後那般說話,這落的也是他的面子。宋朝皇帝能舒坦?”

耶律欽皺眉:“即便我要抓住機會,可這條約……”

顧辭笑,低頭繼續下棋:“若是哪天,太後找人殺了大人,即便今日因你堅持,這條約終究簽成了,誰還記得你?他們為之高歌時,您呢?只留一副白骨?”

顧辭有時說起話來是很能刺人的,耶律不痛快,氣得不與他說話。只是他思索很久,到底又來問顧辭:“趙琮說話彎彎繞繞多得很,那他到底是個什麽意思!”

顧辭放下手中黑子,頭都未擡:“他寧願每年私下給你同等的銀子,也不願簽這合約。他寧願與你合作,也不願被女真落下面子。”

“……可這合約。”耶律欽身為遼國皇室,到底想著一統天下,不願放棄這個機會。

顧辭無奈放下棋子,看他:“大人,您應下宋朝皇帝的話,與他暗地裏聯合。明面上您就與太後說合約簽不成,有女真在其中作祟,太後只會恨女真,您就把合約這事兒給拖下去,誰也怪不了你。還能如了宋朝皇帝的意。既如了宋朝皇帝的意,幫他解決了這麽一件事兒,他能不幫你?他日若您登上高位,還愁這些合約?”

耶律欽聽明白了。

顧辭盯著他,吐字清晰道:“大人,您是要一個完完全全不認同你的繁榮大遼。還是要一個能被你抓在手中任意行事的大遼?”

為他人做嫁衣,還是為自己織一匹興許都不能上身的布。

這樣的選擇,很好選。

再不能上身,多練幾次,總能做出衣裳來穿。若一味給別人做,那便凍一輩子吧!

耶律欽當晚便做好了決定,隔日他再度進宮,與趙琮密談好幾個時辰。

無人知道他們談了些什麽,只見耶律欽出來時苦著一張臉,眾人只當兩國的一些事兒又沒談妥。

他們不知,耶律欽一出宮門,上了馬車便舒坦地笑了起來。

他已與趙琮達成暫時合盟,趙琮出手十分大方,甚合他意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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